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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er's pictureJoanne Lan

天下雜誌換日線報導|我的第二故鄉南非:放下刻板印象,看見她真實的美麗與傷痛

Updated: Oct 16

一提到「南非」這兩個字,我認識的許多台灣人多半會難掩驚訝、好奇的語氣回應,接著往往伴隨一句:「你去那裡幹嘛?聽說很危險耶!」但是對我來說,南非其實更像是我的第二個家。說起南非,我感受到的是與大自然相處的平靜、與動物親近的感動,以及那份來自人的溫暖;當然,也包括歷史所帶來的,至今未能完全癒合的傷口。

也因此,透過這篇文章,希望能和《換日線》的讀者們分享今日南非,可能不同於大家過往印象的一些真實面貌。


轉型的「遊獵」,更重生態保育


說到南非,不少人會認為「非洲」的動物都是自由漫步在公路上、野生動物隨處可見;又或者是當地人靠「獵捕」野生動物賺錢等等。其實現在早已不然。

事實上,南非目前是少數在世界聞名,以「動物保育」為重的國家:今日的南非境內,由政府管理的國家公園就有 19 處,較廣為人知的包含北邊的克魯格國家公園(Kruger National Park)、南邊的阿朵大象公園(Addo Elephant park)等。動物保育這項任務不僅是政府的重要政策,在民間也有很多私募基金會,以推動動物保育的理念經營遊獵園區(Safari Park),且遍佈整個南非。

「遊獵」(Safari)這個詞源於斯瓦希里語,原本的意思其實就僅指的是「旅行」或「旅程」。但因 19 世紀時期歐洲上流社會到非洲「狩獵珍禽異獸」的遠征風氣盛行,才被賦予了「獵」的意義。這些「遠征」通常由富有的歐洲貴族與專業獵人組成,他們會雇傭當地的導獵人和隨行人員,搭乘馬匹、攜帶大量的裝備和補給品,前往非洲大陸尋找野生動物進行獵補。

到了 19 世紀末和 20 世紀初,遊獵更隨著中產階級興起,成為歐洲社會一種流行性、娛樂性的活動,也吸引了更多冒險者。然而,隨著時代演進和保育意識的增強,現在南非的「遊獵」絕大多數均已回歸原本「遊」的本質,不再允許隨意「獵」補野生保育動物,且更重視生態旅遊,強調保護野生動物和其棲息地。   


年少的我,也曾懷抱著成為一個動物保育員(Game Ranger)的夢想。經常幻想自己開著吉普車,在大草原上追逐野鹿的蹤影,或在樹叢之中窺視獵豹蓄勢待發的攻擊。雖然現在沒能圓這一場夢,但每當坐上遊獵的吉普車,心裡無法按耐的興奮感依舊存在,期待著大自然這次又會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?


自然美景,與人文歷史同樣豐富


南非除了看野生動物之外,也有世界級的美景。例如被封為世界新七大奇景的桌山(Table Mountain),以其扁平的山頂聞名,也因此有「上帝的餐桌」美譽。遊客們可以選擇徒步或乘坐纜車登上桌山,登山道路曲折蜿蜒,沿途可以欣賞到壯麗的景色和豐富的植被,有時候甚至還會有蹄兔出來和你打招呼!站在桌山山頂,可以 360 度俯瞰整個開普敦城市與港灣,日落時分映著橘紅色的夕陽,山頂更顯得神秘而壯觀。


然而對於南非的原住民科伊桑人(Khoisan)來說,桌山的意義遠不僅於此:科伊桑人將桌山視為自然與神靈之間聯繫的橋樑,對象徵生命之源的桌山秉持著崇高敬意。但在荷蘭和英國等歐洲強權陸續殖民此地之後,原住民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的聖山,進入所謂的「文明」世界,遭受許多不平等的待遇。

南非的人文文化,其實就和其自然景觀一樣,複雜多貌,也背負著悠遠的歷史痕跡。科伊桑人作為南非最早的原住民之一,在殖民和種族隔離政策下遭受到的壓迫和歧視,也是南非無可迴避、需要正視的歷史──無論光鮮或黑暗的一面,都是組成今日南非的一部分。

   

直面種族隔離的悲劇


在過去的種族隔離政策(Apartheid)下,南非的社會被分為「白人」、「有色人」和「黑人」三個種族,每個群體分別被賦予截然不同的權利和社會地位。   


在種族隔離政策時期,「非白人」與「白人」之間不得往來,造成社會不公、也拆散了許多家庭,並留下了許多至今仍無法撫平的傷痛。這裡最著名的案例之一,就是一位「擁有黑皮膚的白人女孩」Sandra Laing──她的親生父母都是白人,但因為罕見的基因變異,她的父母不知道原來自己其實有黑人血統──而這個黑人基因隔了數代,在 Sandra 的身上出現。

Sandra 本來就讀的是白人學校、活在「上流」的白人社會圈,隨著年紀越長,膚色卻越來越深,最終在其它學生家長的反應之下,她被迫接受膚色鑑定,這一鑑定結果也從此徹底改變她的人生:她不再擁有白人自由行動的權利,必須與家人分離,重新適應「非白人」的教育與生活環境。


後來,她的父母不斷上訴,提出各種方式「證明」Sandra 理應屬於白人階級,最終贏了官司,Sandra 重新獲得了「白人」的身分。然而諷刺的是,此時 Sandra 卻因愛上了一名黑人男子,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趕出家門,從此與父母離異。

種族隔離政策,和社會中階級分明的不平等觀念,使 Sandra 一生顛沛流離,無法在社群中找到認同,也不知道自己的歸屬在哪裡。


無法一夕癒合的傷痕,需要時間彌平


雖然南非已於第一任民選總統曼德拉(Nelson Mandela)等民權領袖長期奔走、抗爭下,在 1994 年正式結束種族隔離政策,達成「種族和解」,法律上不同族裔均享有同等權利。但歷史遺留下來的種族問題和社會不公平問題仍存在。種族間的矛盾,和對歷史的不同詮釋,至今也仍經常在南非社會中引發爭議和衝突。


身為在南非生活的台灣人,其實在生活中也多少能體會到那些隱晦的種族不公。有天相約在朋友的公寓泳池游泳,在進去之前管理員卻要求朋友出示證件並簽到。我的朋友是一位 “brown”(膚色不屬於黑人、但也是深色的,在南非俗稱 browns),他馬上情緒很激動地説:「我在這邊住多久了,進進出出從來沒有要求過要簽到,難道我有感應卡還不夠嗎?」我見情勢有點升溫,就趕緊把他拉到旁邊,幫忙簽了名字趕快進去泳池。當時其實我有些不解,於是在泳池邊問他:「你剛剛有必要那樣反應嗎?不就簽個名而已,有需要這麼生氣嗎?」

他花了點時間平撫情緒之後,對我説:「你知道她剛剛在歧視我嗎?你看在我們前面走進去的白人住戶和訪客,管理員有請他們簽名嗎?不是深膚色的人種,你們永遠不會感受到別人的歧視。」


當下的我只覺得慚愧,認知到自己竟是這麼無知,竟然沒有察覺到,甚至還指責了他。在台灣我不曾遇過因膚色不同而被歧視的遭遇,但在世界的另一頭,卻有人可能每天都在遭受這種「無形」的差別待遇。朋友接著說自己小時候到商店買東西,警衛總是會緊緊跟隨,他站在走道的一頭,警衛就在另一頭監視著他。



聽到這段故事,心裡百感交集,我們同樣都是人,遭遇卻截然不同。我很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充滿溫暖的國家,慶幸自己從小沒有被如此對待,也慶幸因為來到了南非,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是這麼在過日子。他們經歷了這麼多,卻依然相信著有一天南非能完全修復種族隔離所造成的裂痕,真正的包容所有膚色、文化、種族的人,而我也由衷期許這一天的到來。


在台灣我們所受的教育、所接觸的文化,往往處處都跟隨著歐美所謂「先進國家」的物質生活與標準。甚至可能有人早已習慣活在一個「永遠都在追尋下一個名牌包、下一輛名牌車」的社會之中。但如果回歸到最根本的「生活」,其實往往會發現我們其實不需要這麼多。停止盲目的物質追求之後,更可能會發現原來大自然可以給予我們的更多,而真心誠摯的跨文化對話,原來可以開啟更廣闊且不同以往的全新視野。


歡迎你親身來一趟我的「第二故鄉」南非,體驗不一樣的世界,也為生活多添一道色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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